愤怒是一种基本情绪，也是常见的负性情绪之一，是在我们愿望不能实现或行动受挫时引起的一种紧张而不愉快的情绪体验。这种情绪最易引发的后果就是攻击性。

生活中，我们经常会发现这样两种人。对于第一类人来说，愤怒犹如洪水猛兽，伤人不浅又避之不及。这些人一旦被激发愤怒情绪，就想要骂人，骂孩子、骂伴侣、骂客户、骂同事、骂电视里的人物角色…他们的攻击性毫无保留地向外倾泻。

而在另一些人那里却没有或者很少有指向外在客体的愤怒表现，甚至很少表露出愤怒情绪，他们会努力压制或者拼命付出，却不敢表达，不敢捍卫自己，总是忍气吞声，成为名副其实的老好人。其实，他们的攻击性往往对内指向自己。

    这样看来，愤怒似乎总是指向攻击性的后果，而攻击性又要么是对外或者对内，难道愤怒只能是我们无法战胜的敌人吗？除了具体的事件，我们的愤怒有没有更深层的原因？

我们为什么会愤怒？

按照客体关系理论，早年父母对自己很好，那么我们就会内化一个“好我”，从而在日后的人际交往中，投射出早年我们所吸纳进去的“好关系”。我们会觉得世界很美好，人都很和善。而如果早年跟养育者的关系中体验到的是自己没有被满足的情绪，我要东她给西，愿望达不成，内心的世界会被这样建构起来。成人以后这种感受会被投射到外部，对关系中的他人有很多愤怒与不满。，而这一倾向背后投射出去的愤怒情绪，会让体验挫败的关系会重复出现。

所幸的是成长之路是需要我们不断走下去，可能小的时候，我们没有内化一个好的客体关系，但是长大后，你可能遇见一个好的同伴、领导、老师、伴侣、咨询师。在你表达愤怒情绪时，他们不会严厉惩罚你而是会更加包容你，在你与他们互动时，他们给到你的是更多的滋养，那么，这种好的客体关系就会替换掉之前内化了的严苛的客体关系，从而潜移默化地改变之前对于世界的消极看法。

攻击性--活力之美

除了借助后天关系的经验对于早年“第一客体关系”进行修复，以让我们拥有一个更平和的内在，减少愤怒情绪的宣泄之外，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在认知和行为上的转变。

事实上，主观视角下的愤怒情绪和关系视角下的攻击性表现是有其积极意义和价值的。对于个体来说，作为基本情绪之一的愤怒往往发挥着自我保护的功能，这是我们心理世界为应对外部威胁的主动反应，它所保护的是我们的内在价值体系，而这个体系的崩坏，会导致自我的崩坏。其次，在人际关系中，适当的攻击性反而会呈现一种张力，让关系中似乎随时都有感觉在扰动，有时候可能并不是那么让人舒服，但是这种张力却是迷人的。

从内在动力的角度来讲，当事情不如我所愿，活力便会受阻，整个人呈现的是一个比较凝固的状态。《倚天屠龙记》中的小昭因为张无忌对她的维护，从而心生感激，无怨无悔成为婢女，随侍张无忌左右，什么事都为他着想，却忘记了自己，虽然温柔可人但却像湖水一样，波澜不惊。而赵敏敢爱敢恨，在对待爱情上，践行着自己的勇气，她为了张无忌不惜与朝廷作对，甚至可以为张无忌牺牲性命。当张无忌要娶周芷若，赵敏独自一人去大闹婚礼，并说“我偏要勉强”，赵敏爱的勇敢，爱的奋不顾身。她身上有小昭不具备的旺盛的生命力和活力，这种活力有时候表现为攻击性。从这个角度来看，张无忌最后选择辞退明教教主之位，与赵敏退隐江湖，也就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察觉自己的感受，让攻击性转化

那我们如何让愤怒这个暴躁的“守卫”不失控？从而避免我们的攻击性伤害到别人和自己呢？除了认知上的改变我们还需要对自己的情绪进行觉察，并让失控的攻击性转化为一种积极的力量，指向更有建设性的行动。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有一天早上，我上班坐公交车，因为下雨，等车的人比平时多一些，上车时有些挤，这时就听见一位女士对她后面的人说：“挤啥呢？”语气里含有一些责怪、不耐烦的情绪，人群中有位男士紧接着就说：“挤啥，这么多人，能不挤吗？你有本事就去开私家车呀。”女的一听这男的态度强势，回怼说：“本身就是你在挤，咋啦，还不允许别人说啊？”这位男士火气被激起来了：“你在这里装啥呀，要不是在车上，我真想打你”……

如果这个女同志在一开始的时候，能够察觉到自己诸如“讨厌”、“厌恶”等感受，并追问这种感受来自于哪里？然后可能会以这样的话表达不满：“哎呦，您挤着我啦”，以陈述自己的主体感受代替指向他人的责难，或许能免于这场争吵。

再举一个例子。有一个家庭，老公出差不在，家里的吸顶灯坏了，女主人也就没管，想等到老公回来了让他修理。老公回家了，一路的旅途颠簸有些疲惫，但是还是决定把灯修好，他找来梯子，爬上去，却发现不是换灯管的事，是里面的线路坏了，搞了半天，一头汗，还没搞好，加之旅途疲劳，开始抱怨：“你咋弄的，怎么把它弄坏的？你就非得等我回来修？”媳妇一听也有了情绪：“我就是开了一下这灯就坏了，与我有什么关系？灯坏了也让我来修，家里什么家务不是我干的，早知道你这样，当初就不找你了。”

如果这位老公能坦诚自己的疲惫和无奈，妻子能够觉察到对方的情绪，并且能就事论事的表达自己被对方攻击性伤害的感受，这架肯定是吵不起来了的。

很多时候别人会跟我们发生对抗，不是因为对方糟糕或脾气差，而是对方感受到了来自于我们的攻击，无法承受而不得不对抗。当我们与真实的自己链接，也就解除了愤怒这个防御。

成长之路，受挫之路

愤怒通常来自于受挫，但是挫折同样具备积极意义。柯胡特说“恰到好处的挫折”，是指挫折的大小以个人的承受力为准则，不同的人对于同一挫折的感受是不一样的，超出个体当前承受力的挫折，会造成严重的创伤。但没有任何挫折，那就是无边无界全能自恋。愤怒就是挫折和自我之间的调节调节器。一方面当挫折超出我们当前的承受力的时候，我们有愤怒这一情绪武器进行自我保护，另一方面，我们也借着愤怒情绪作为缓冲，接收到愤怒指向外界后外界给予的反馈，进而提高我们的承受力，打破全能自恋。这就是成长之路，借由愤怒的调节，我们自尊受损又不太过损伤，对于自己与他人的关系，自己与自己的关系，对于生活中的顺境逆境能更好地处理，更好地去承接。

也就是说，需要经历挫折，让我的内心变得更加稳固，让我们能够在生命的起伏面前变得更加坦然，才能更多地看到自身的局限性，看到自我，也看到他人的完整性。

作者：张军瑛，宝鸡文理学院大学生心理中心兼职咨询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编辑 | 张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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